第十章「冰冷的真相（上）」
“爸爸，你终于来了！”艾玛欢呼着扑进老人敞开的怀里，两条胳膊环住老人的脖子，树濑似的挂在了老人身上。这种小姑娘一样的动作完全颠覆了艾玛一贯商务精英的形象，就连她的丈夫爱德华也是头一次见到。
白发苍苍的老人温柔地拍着艾玛的后背，像是在呵护一尊触之即碎的冰雕。看面相他该有六十岁了，虽然拄着一根拐杖，可他的脊背依然军人般笔挺，身姿依旧高山般伟岸，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眼睛微微地眯着，就像亟待捕食的林间猛虎，要先藏住目中的凶光。
“好了，艾玛，下来吧。”老人松开手退后一步，支住拐杖，从发稍到脚尖的完整打量过身穿婚纱的女儿一遍，忽的笑了，“你今天漂亮极了。”
“爸爸，你是来给我们戴婚戒的吗？”艾玛甜美地一笑，将装有婚戒的盒子放在老人的手里，就要招呼爱德华过来。
“亲爱的，先别急。”老人拉住了艾玛的胳膊，轻声说，“我还有一些话，要和昆恩说。”
“是吗？”艾玛有些惊讶。
“是的，”老人点头，“能给我们一点私密么？”
“那我……到房间外去？”艾玛犹豫着。
“这就不必了，”老人上前一步，手里的电击枪顶住艾玛的腰际，“只要你睡一会儿就好。”
伴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，瞬间失去意识的艾玛瘫倒在老人的怀里，刚迈开步子的爱德华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吓得呆住，震惊到说不出话来。
“父……父亲……”半晌，爱德华僵硬的舌头才重新活络起来，“您……这是？”
“住嘴！”老人冷冷的说。
他拦腰抱起艾玛，将她平放在大床上，贴心地为她盖上被子。当他抬头看向爱德华的时候，目光中的轻蔑与憎恶已经懒得再加掩饰：“你这种可恶的怪胎，没有资格称呼我为父亲！”
“父……亚伯拉罕，”爱德华在老人的逼视下改变了措词，眼睁睁地看着老人将大门锁紧，“我不明白……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爱德华·昆恩，我得承认，我小看你了。”亚伯拉罕没有理会爱德华的问题，拄拐立在原地，自顾自地叹息着，“我本以为纯血的那帮混混就足以搞定一切，但我错了，错得很彻底。”
这番话并不长，却足以让爱德华目瞪口呆，他意识到事实真相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，其可怖程度甚至是他不愿接受的。
“你的朋友们都很能干，纯血帮的杀手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，想必他们也和你一样，是所谓的新人类吧？”说到这儿，亚伯拉罕停顿了一瞬，脸上腾起一刹那的暴怒，恶狠狠地发出咒骂，“都是……怪胎！”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！”爱德华难以置信地问，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！”
“为什么？”亚伯拉罕缓缓地摇头，“从我知道艾玛爱上你的那一秒开始，我就想要这么这么做了。”
“你到底在说什么……”爱德华面色苍白，慢慢的后退，他想拨打乔临走时给他们留下的号码求救，可他的手机却还撂在一旁的地板上，离他足有十步远。
“不许动！”
亚伯拉罕敏锐看穿了他的打算，举起手杖扣动机关，从杖**出的子弹击穿了地板上的手机，也让爱德华再也不敢移动，哪怕是一根手指。
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么？”亚伯拉罕狰狞地冷笑，“别妄想求救！我已经封住了所有上楼的路，现在站在这里的，只有你和我！”
一方是已经暮暮老矣的旧人类老人，一方是正当壮年的新人类青年，生死相斗谁能活下来本是板上钉钉的事，可爱德华就是完全被老人压制住了。那不单单是因为老人的手上握着凶器，还因为从老人身上散发出的介乎于疯癫和理智之间的狂气。爱德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，如果自己轻举妄动，下一秒子弹定会打爆自己的心脏——这对新人类而言，也是足以致命的重创。
“你知道么，艾玛和她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。”亚伯拉罕低低地说，像是在讲一个漫长的故事，“那翠绿色的眼睛、带着些自然卷的长发、轻盈的身体，还有天使一样美丽的心，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，她将是我永恒的灵魂伴侣……”
“可你们杀死了她！你们新人类发动的战争杀死了我的妻子！”老人忽然怒吼起来，犹如一只发狂的雄狮，满头银发鬃毛般怒张，“新人类夺走了我的双腿、夺走了我的妻子，现在又想要夺走我的女儿！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以偿？！”
“所以……你就要杀了我？杀了艾玛？”爱德华不可思议的说。他从小家境优越，无论是战争还是社会对新人类群体的歧视都从未波及到他，因此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狂烈如火的情感，“你若不想艾玛和我结婚，明明有那么多方法，何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？！”
亚伯拉罕大笑起来，笑得如痴如醉，眼泛泪光：“方法？哈哈……昆恩，看看我吧，我不过是一个装着假肢才能勉强站立的退伍老兵而已，你比我有钱、比我年轻、比我强壮、比我有社会地位，而现在你却来问我，‘何必要这么极端’？回答我昆恩，假若我真的拒绝承认你们的婚姻，你会做些什么？”
爱德华哑口无言。
是的，亚伯拉罕说的一切都对，即便他竭力反对，爱德华也一定会动用各种手段，以使自己能和艾玛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“我会……不择手段。”爱德华喃喃着说，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黑暗。
“你还不想死吧，昆恩？”老人的表情暴君般冷酷，“现在，我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他从兜中掏出一把手枪扔在地上，踢到爱德华的脚下，冷冷地命令道：“捡起来！”
爱德华被逼无奈地拾起手枪，心里却一片茫然，他并未接触过枪械，只觉得手掌一片冰冷，手枪沉甸甸的分量像是一块巨石，压在他的心头。
“昆恩，你知道我的腿是怎样折断的么？”亚伯拉罕冷笑着，“我在战场上放下武器投降了，可你的同胞却像玩弄蚂蚁一样抓起我捏碎了我的腿！我至今仍然牢记得那张脸！记得那头和你一样的蓝色的头发！医生说我能够活下来不啻为一个奇迹，但我知道那不是巧合或者奇迹，我之所以能够苟活至今，就是为了向你们这些新人类复仇！昆恩！今天我们之中，只有一个能活下来！”
“你这个疯子……”爱德华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下去，这一刻他切实的知道，自己的岳父疯了，疯得彻头彻尾、无可救药。
“怎么，连用枪口对准我都不敢么？”亚伯拉罕一边逼近爱德华，一边发出刻薄的嘲讽，“原来我的女儿爱上的不只是一个怪胎，还是一个懦夫？”
“站住！不要……逼我那么做！亚伯拉罕！”爱德华挣扎着后退，虽然他知道最终的结果无非是你死我活，但他始终无法下定杀人的决心，更何况自己将要杀死的人，还是自己妻子的父亲。
“不要逼你？”亚伯拉罕嘲笑似的看着爱德华，“你开过枪么？你知道怎样的持枪姿势才是正确的么？你知道你现在连保险都没有打开么？”
爱德华涨红了脸，连忙将枪身端正，大拇指按下击锤打开保险，大吼：“站住！”
“对了，这就对了！”
闪电于一瞬间横空劈过，将亚伯拉罕的脸照得苍白。他抬起被改造成长枪的手杖，声嘶力竭地咆哮：“现在来吧！昆恩！看看是你的子弹先打碎我的脑袋，还是我的子弹先贯穿你的心脏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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